那一刻,我升起風馬,不為祈福,只為守候你的到來。 那一天,閉目在經殿香霧中,驀然聽見,你頌經中的真言。 那一月,我搖動所有的轉經筒,不為超度,只為觸摸你的指尖。 那一年,磕長頭匍匐在山路,不為覲見,只為貼著你的溫暖。 那一世,轉山轉水轉佛塔啊,不為修來生,只為途中與你相見。 《倉央嘉措》

2008年6月14日 星期六

難忘Whistler


其實昨天就預謀了今天要曠職逃學。出發時間是清晨7:30。大約潜意識裏害怕睡過頭,天還沒亮,4:50就醒過來了。在床上輾轉反側,再也睡不著了,而且眼睛乾澀。暗暗後悔昨夜太晚睡,每天晚上總是忍不住在網上流連至深夜,一大病也。巴士很準時地在酒店門口等候,我將必須換乘火車,再換乘巴士,最後再搭纜車上山。今天的目的地是2010年冬季奧運會的地點,Whistler。在幾家酒店撿拾客人之後,總算巴士坐滿人了,看看幾乎都是家庭客和夫妻檔,只我一人輕裝上陣,僅只被包一件,是唯一的亞洲人,而且還是行只影單,獨行俠一個。

巴士很快的穿過我昨天獨自探險的那個綠蔭蔽天的半島樂園,然後爬上那條長長的鋼索吊橋,進入北溫哥華的領地。我在此換乘一列名叫Whistler Mountaineer的高山火車。火車的乘客裏,還是只我一人是單獨旅行,乘務員很貼心地幫我調換座位,讓我獨自享用一扇觀景的玻璃窗。8:30,火車緩緩開出月臺,看見車窗外居然開始飄起陣陣柳絮,就像北京春天的天空一般,隔著玻璃窗,看空中白色的雪花飄揚。戴上耳機想聽音樂,但是車內擴音器一直傳來擾人的話語,唉,乘務員很熱心地不斷在介紹車內設施和沿途風景,口音正是標準的北美洲英語,聽起來很像小孩在嘴裏含一小口水然後說話的聲音。呵呵,畢竟還是偏愛倫敦或是牛津腔,曾經滄海呀!

火車很快地離開市區,進入鄉野之地。手機信號居然消失了,看來手機電網的覆蓋率比中國還差。車子沿著海岸一綫,蜿蜒曲折地向前飛奔。左邊是大海,右邊是高高的杉木林,許多1930年代興建的優雅木屋就散布其間。家家戶戶大多是白墻黑瓦,綠色圍離,帶著烟囪的斜斜屋頂,和開滿小花的窗。有時候很羡慕這樣的鄉居生活,想想人生這麽辛苦工作,究竟在追求些什麽?也許像這些人這樣找到一個栖息之地,洗浸鉛華,靜靜享受田園之樂,與天地山川同老,應該可以活的更愜意自如吧!

看見一棟山居,兩間紅杉木屋,中間以一條白石小道相隔,小道四周和頂部以玻璃包覆,成爲一條長長的別致的透明密閉花徑。想像在春日夜裏,那月光由山邊照射進來,屋外樹蔭花影婆娑,蟲聲唧唧,就這麽靜靜坐在這玻璃長廊裏,沐浴漫天星星,真是浪漫極了。又或冬夜飄雪時候,在廊裏烤起舒服的暖氣,看那雪花如絮,一團團無聲無息落在玻璃屋頂上,來一壺溫暖的菊花,人生至樂,可能也不過如此。一路上遇見的鄉民,看見火車越過,都展露笑容向我們揮手致意。啊,肯定是些幸福的人們,才能這樣自然地展露笑容,面對遠來的陌生游客。

火車正穿過一大片楓林,仰頭看著樹葉在風裏翻飛。陽光燦燦,細碎的陽光由林間葉縫裏灑將下來,草地、樹葉、岩石上,都泛著一層金光,可惜自己身在密閉的車內,想像那窗外的空氣一定很新鮮,吹著的風一定很乾淨清凉,心裏很有感懷。一段日子以來,已經習慣了一人踽踽獨行,當然這樣的自由彌足珍貴,但是偶而還是會興起和人分享的衝動,尤其像此刻,走過人生美景的時候。也許,上網寫博,就是一種抒發吧。

終于抵達目的地。下了火車,改乘巴士到游客中心。事實上事先幷不知道還需要換乘纜車的,因爲事先沒作功課,隨性而來,隨意而游,只知道這地名,却不清楚該怎樣玩法。看見一大堆游客像螞蟻般毫無目標的在園區內亂逛,心想不妥,太浪費時間了。抬頭看看周圍的群山,白雪皚皚,當下决定到山頂走一遭。時間很有限,當機立斷,馬上行動。十分鐘後,我已經坐在纜車上向山頂方向緩緩前進。

冰凉的山風灌進衣服裏,但是因爲有陽光暖暖的曬著,幷不感覺寒冷。纜車道十分長,中途必須換車,再上一程。下車後,回頭一看,整個人都驚呆了。景色實在太美太美了!一叢叢濃淡有致的綠色杉林,就錯落在雪白的背景裏,更遠處是雪光映射下澄藍的山,深藍、淡藍、紫藍,層層叠叠,和藍天白雲接連一片,一起消融在更遠處的天邊。啊,美麗得讓我無語!倘佯了一陣之後,忽然發現還有高山巴士可以乘坐,于是匆匆上車,至另一處山口,再換乘最後一段纜車,登上Whistler的最高頂。

那美麗,已經無法使用文字加以表達了,只能在心中贊嘆天地造物的偉大。在這樣絕對的美感經驗面前,只能感到自己身爲人類的渺小,只能在造物面前滿心敬畏、匍匐膜拜。好像自己的心,也隨著那些雪,那些山,那些雲,那浩瀚無垠的天,一齊消融在這美麗的藍色裏。每一次面對像這樣驚心動魄的美景,不知爲何,總會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十分難以言喻的極强烈的孤寂感,好像芸芸衆生皆已滅盡,只我一人獨自面對天地的終結,自己一向熟悉的世界,似乎在刹那間全部都消失了,一切一切,忽然停止運轉,我好像站立在時間的懸崖邊上,望向深不可測的宇宙洪荒。

幾乎快要窒息了,我必須大口大口的呼吸,用深深的喘息聲,來證明自己仍然存在著。這孤寂感是如此强烈,以至于讓我開始想家了。父母親的容顔忽然間就跳進了我的腦海裏,多麽想和家人們分享此刻眼前的美景。正震懾于這一大片藍色白色、正渾然忘我的時候,一隻不知名的雀鳥忽然停在脚前不遠處,定定地望著我。趕忙拿起相機拍了一張照片,才按下快門,這鳥,居然拍拍翅膀,忽地又飛走了。這究竟是什麽緣份?飛越千山萬水,來到海拔兩千多公尺的高山雪原,只爲了相見一面?

返程時間將届,趕緊回頭下山。坐著纜車一路沈浸在攝人心魂的美景裏。拿著相機,拍攝了幾段下山影片。風呼嘯著,氣溫估計在零度以下,握著相機的雙手在風中苦苦支撑,漸漸轉爲青紫色。趕緊收進衣服裏煨暖。啊,原來凍僵的滋味叫做刺痛!還好只是淺嘗即止。回程改搭大巴,一樣沿著海岸而行,但是別有一番新風景。一路夕陽相隨,遠處是從海裏突起的高山島嶼,覆蓋著針針高聳的杉林,而山頂上積雪片片。近處則是壯闊的海水,在夕陽下泛著點點波光,波光之上是天上片片殘霞,幾艘風帆正在海上飄蕩。半路上還遇見三隻野生的黑熊,離公路很近,懶洋洋地曬在夕陽下。可惜電池電力早已用罄,徒呼負負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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